瑶琴 发表于 2013-7-8 20:37

人生有限,功业无涯

(文/李湘琳)我一直对苦行僧的那种状态怀有崇敬和羡慕的感情。我怀疑这和小时候没完没了地看电视剧《西游记》有很大关系。所以,前几天看到我师弟欧尚在戈壁滩上徒步西行(我猜是西行吧?)的照片时,一种激情澎湃的景仰伴随着西游记插曲的背景音乐冲上卤门。那一刻,欧尚就是孙悟空,而蒋大为就在他不远的身后,用80年代特有的理想主义嗓音高唱着,“战胜了八十一难心不老!”飞沙走石、漫天烟云,而欧尚站在云霄之巅,没有什么能够阻挡。




那个年代拍摄的影视作品,不管说的是什么故事,骨子里都有红军、八路军的影子,你回头看西游记最后一集取经归来的感觉,像极了长征抵达陕北、胜利会师的场景。而高亢的背景音乐也适时地点明了不断革命的前景,“莫提起险山恶水都平踏。又一条征程,正摆在脚下。”让你来不及品尝胜利的喜悦,又被艰险的前路带给你的苦行美感激励得摩拳擦掌。

我觉得人最大的精神享受就是这样:在前方,有一个无限光明的目标,通往那个目标的路上荆棘丛生、蛇蝎横行、甚至有妖怪出没,而你在知己者的赞颂之中,走在路上奋不顾身。到达目标其实是没有什么享受的,只有在路上奋斗的过程本身给你最大的享受。

我总是忘不掉北大边上的那个小胖子,我们为了上GRE班住在那个破烂的出租屋里,小胖子已经在那儿住了很久。他不是名校出身,但他要考北大的研究生、要考各种证、要学各种语言。第一天清晨唤醒我的,是他高声朗诵日语的坚定声音、继而英语、继而不知道是什么的条文法规。他眼神坚毅、不浪费一秒钟,他很幸福。他也许达不到他自己订的那些目标吧,但是他已经获得了酬答:一种正在战斗的快乐。

后来回到杭州,潘迪把我叫醒、或者我把潘迪叫醒去西区教学楼背红宝的时候,我也隐约获得了这种快乐。我那时候是真的很困,真的很想继续睡,但是从床上跳下来的那一刹那所获得的苦行美感,总能战胜睡眠不足带来的生理失落感,那是一种享受。尽管我们到了西区以后总能把这些通过早起争取来的时间浪费掉,比如闲聊几个小时,但我从来没有替那些失去的睡眠感到惋惜。看到清晨还没有什么人的紫金港校园里,水蒸汽的烟雾从井盖中袅袅升起、自由弥漫,只有看到的人知道这有多迷人。我想这就是科比所说的凌晨4点的洛杉矶。

考完GRE,直到现在,似乎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战斗的激情。刀山火海地雷阵并不可怕,只要目标在前方,走过去时都是痛并快乐着的美妙体验。唯独不知目标在何处时,人最苦闷,只能沿着大路走、不往坑里掉,可大路通向何方,人们都不知道。但我总隐约感觉,应该是在荆棘丛的某个豁口里,才是我该走的下一条路的开端。

所谓不往坑里掉,就是做一些大概总不会错的事情,比如健身和看书。我在健身减肥的过程中,曾经品尝了一小口苦行的快乐:我早餐前游泳1000米,然后中午只吃青菜和大约二两米饭,到下午的时候,会头晕眼花,但是那种感觉我不得不说好极了,它让你在饥饿中感觉到一种力量。可惜,人的胃口很快就可以适应环境,到后来我就又不饿了,无法再享受那种以艰难困苦的面貌出现的快乐体验,我至今还很怀念那种以健康为前提的饥饿。

我看了很多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书,直到最近洗脑风潮肆虐香港,我想起一本一直被忽略的神奇作品《红星照耀中国》。这本外国人写的、记录了20世纪中国最快乐而又最艰苦的一群人的书,我竟然从来没看过。我花了几天把它看完,有许多的感慨。这本书巩固了我之前的观点:人最大的精神享受在于路上奋斗的过程,如果深信自己正在从事一件伟大的艰难事业,其快乐不但能抵消周围环境的折磨、甚至也超过了获取胜利果实之时的短暂喜悦。这本1937年写成的书,今天看来犹为具有启发性,因为我们清楚地看到了“胜利”之后这些最快乐的人们所遭受的痛苦和疯狂,而这些是埃德加斯诺在1937年看不到的,甚至直到他1971年去世也看不到全貌。

一个永远在前方不远处的目标,才是快乐精神的源泉;一条不断有荆棘、但是又不断有宏伟里程碑的征程,才是真正让人热血沸腾的道路。在路上的朋友们,稳稳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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